“你是想说些什么吗?”
叶琴将茶碗端好,看着一侧靠桌叹气望向自己的叶赐,她那颗出自女人身上敏感的心思感受到了对方的欲言又止。
确实,刚刚二位自觉走出房门外但赵博皓却丝毫没有把他们隔音开来的意思,屋内的声音他们在外面院子里也是一字不差的听了个全。
“是,我是在想……我们或许是该回山上再避避风头了。”
叶赐沉吟片刻,他或许有着一片医者的仁心,可在自己孩子也可能被卷入危险当中时他更多的是关心叶竹和叶春了。
医馆门外叫卖声和吆喝声不断,若不是今日有小贩登门造访询问叶医师是否需要几斤新鲜的蜂蜜,夫妻二人可能早已忘记今日已是镇上赶集的日子了。
“若是你想,那我便会支持——更何况,这事多多少少已落到了赵师父头上,而身为他徒弟小竹和小春难免会有所牵连……”
叶琴扶额苦涩地说道。
来者可不是曾日的残门中人,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来?李家和吴家也仍在普镇不远的清风城斗个不停。自称吴文的人还躺在那边客房里静静养伤,没有人能保证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谁又知道这些刃客每日每夜都在争斗些什么,但凡人在这种威胁下的苦、不安,可这一切的一切却又是格外的深刻。
“或许……这条路真的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至于是哪条路,叶赐没有说清只是苦笑道。
“人活在世上若不是天命所选,做什么事都谈不上容易。”
叶家这对夫妻一言一语就像老友一般谈论着一些事情,囊括现在当然也包括未来……
叶春和叶竹那两孩子还未回家,除去刚刚结束的交谈留下的微微呼吸,此刻医馆的后院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树叶被吹动的莎莎声。
今日天气很不错,风力也恰当。载起尘土的它无色无味,略微无情地掠过整个普镇,给尚未洗刷去前些日子恐慌情绪的镇子重新蒙上一层沙。
此时若是带着风筝去镇子郊野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春坐在那被自己留下刀痕的石头上,感受着那残留在院子里的风——它们还在回转,似乎是有些留恋于叶春这位可爱的少年。
蹲坐于此的叶春只是安静地凝视着远处的天空,赵师父和竹姐姐都未归来大抵又是带去了那郊外的树林里修炼——那土与木的刃脉最是适合呆在那种生命之息浓郁的地方,叶竹也早早地把她自己的练武之地迁到了那片茂密的林子里。
当然,这种生命之气越是常见于世间那便越是显得格外厚重难以堆积进步:叶竹的刃气也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的扩大趋势了,她需要很长的积累才能有所进步,而一旦进步那必然会是格外凶猛的进展——厚积薄发,或许便是这类扎根在大地之上的刃气所拥有的特性。
叶春微微睁眼,对于很多东西他其实是有所谓的,也许是那该死的自卑……它总是肆意妄为地毁灭他的一些十分寻常的想法和渴望:
比如向赵师父讨来几招剑招。
刀剑虽不同道,但叶春偶尔也想着自己练一练剑式——虽然师父常说这样不好,俗话也说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叶春那忍不住的好奇心总是在作祟……
竹姐姐的剑招,叶春就算是没有一次性看完过也多少看过一些片段——在那院子里,在那石头前,亦或是在树林间缝隙的一线里,叶春记得那随着树叶和风尘一起运动的寒光。
他能估摸着推导几下,可又碍于赵博皓曾嘱咐他的那几句劝告:刀剑并不是不能双修,可能双双大成的人,伸出一只手在这世间便可轻松数尽。
叶春只是好奇,也许是他的略微沉默和羞涩让他并没有在赵师父面前说明白自己的想法,但毕竟师父也是这么说了,那他便不必要耍耍那些从竹姐姐身上看来的剑招:更别提只是看来,谁又知道是不是学到了内在而不是徒有其形呢?
“咚咚——”
院门传来沉重的敲打声,来者看样子略显着急所以下手格外的重。
“哪位?赵师父此刻不在家,有事请择日再来。”
小春轻轻回应道刚刚的敲门声,而对方听到叶春这番说辞非但没有转身离去反而站在门前与他交谈了起来:
“也非必须赵先生在才行,我是清风城李家的信使,特前来交付来自我们家九仕公子的亲笔信……”
九仕公子,哪位九仕公子?
李家李九仕也。
大概是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那位任劳任怨文质彬彬的公子爷,叶春都快忘了赵博皓还有他这位徒弟。
不过也是出于谨慎,小春没有傻愣愣地打开门直接跟门外那位尚不知深浅来历的自称李家信使的人面对面,而是轻轻拎起自己刚刚放在石头上的“昨天”。
“我不知道这位客人你所说是真是假,所以还请直接将信封送进便是,我会帮忙放在师父的桌上的。”
小春拍去身上那绿色衣裙丝绸上的灰尘,安安静静地走到那满是剑痕的院门前:来者匆忙,也不像是假扮而来的家伙。
咻——
在听闻叶春的回复后,对方很是利索地将信封飞进院内,可那信封分明是纸做的身子却是被对方好似飞刀一般狠狠地插进了房檐下的石墙之中——入墙好几寸,看上去格外骇人。
“赵先生可从未跟外界说过自己有着除了九仕公子外的另一位男徒……请务必转告赵先生,等他回来时请立刻打开信封查看,九仕公子特地嘱咐我赶急送到!”
话音未落,那院门外的石板路便夹带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着普镇的郊野奔去了——他本就自那郊野外无声地赶到,看样子是在刻意躲避开普镇里一些人们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在担忧些什么。
可小春没有想这么多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封被飞入墙里卡住的信,也呆呆地看了几眼被自己紧紧攥住的刀鞘:若是对方真是来寻麻烦的,这般实力自己能抵御多久?
而这样的人物居然只是那清风城李家的一位信使吗?
虽说不及那自山崖峭壁一路而上的老村长,也不及赵师父偶尔闪露出的一抹冷彻刺骨的杀意,但对方显然是现在的小春无法想象的强大。
光是将纸插入坚硬的石墙里,便是叶春无法做到的事情了。
是将刃气附着在信封上吗?可那些不听话的暴躁的刃气真的能如此运用吗?
还是说这是一股奇妙的内劲所为?
小春慢慢靠近那封信,此时的纸张显然没有了刚刚插入石墙时的尖锐锋利,而是很自然地瘫软下去,只剩下插入石墙的那一部分支持着它仍卡在其中。
轻轻触碰,却又是一股不寻常的冷意:叶春明白,对方绝非什么普普通通的信使,若是仔细想想此刻李家那边怎么会是派出一位寻常信使前来赵博皓家运送李九仕的鸡毛信?
将其取出放在院子那侧赵师父最喜欢盘坐的圆桌前,小春没有在想着爬上那块巨石思考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而是转身感受起刚刚从那信封上感受到的气息。
刃气的气息,但却被使用者磨得格外尖锐,而这种尖锐正是此刻叶春所想要感悟的东西——他从来都是在试图用自己那稀薄的刃气去撞开一些桎梏和封印,时至今日他突然想试一试切割会不会是一种很有效的方法?
好学的孩子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探知欲,若是自卑是他想要变强的动力,那么叶春的好奇心就是那最为显著的表现。
他可以完全不像个男子汉一样随意地哭,也可以自卑地低下头什么话都不敢讲……在对于刀剑的敏感和聪慧上,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却是格外的愚钝和呆滞。
叶春在很多时候都很呆很可爱,因为他会害羞会害怕。可在他闭上眼试图明白一些关于刃客的东西时,却比很多人都要聪明得多——可他自己不知道,自卑总是让他觉得自己远远不够其他人努力和聪明。
“师父说我有杀人的天赋,”叶春微微睁眼吐出一口浊气,略显不安地自言自语道,“可杀人这种事情,真的很让人讨厌,死亡总是那么可怕且丑陋……”
或许说来叶春本就是个很矛盾的家伙:他愚笨但却聪明,他有杀人的天赋却没有任何杀意和纯粹的杀心。
他渴望刃客和刃气,却常常因为自卑而不愿也不敢去努力去尝试。
刚刚又是一次无用地尝试,虽说父母留下的封印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可单纯只是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刃气磨练成细刃试图割裂开封印还是显得过分天真可爱了……
总会有办法的,只不过不会是现在。
男人们总会说这种话,而那位属于小春的男人也曾告诉过他这些道理。一些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只是延期而至,并非随风彻底泯灭永不归来,请安静且认真地等待,我的孩子。
叶春不会着急,他可能需要很多时间才能走上别人生来或是很容易就能走上的道路:谁能知道那道路上有什么,谁又知道尽头会是什么?
年轻的漂亮少年眨了眨他那如鸦羽压下的宝石般的双眸,右手微微缠起几缕飘落在肩头的耳发,若有所思地用左手将信封按在桌上像是担心被风刮走一般。
“只是希望那尽头不会是让人失望的东西,”死亡或是孤独,这些都不会是叶春想要的存在,“但若是非要杀人不可,那我还是不当比较好吧?”
死人真的很不好,各方面的不好。
杀人真的不好玩,各方面的不好玩。
若是非要打打杀杀才能成就刃客,那叶春自己想成为或许仅仅只是虚构里的大侠那样吧?
就像父亲,就像御剑而行的侠客,就像土包里什么都没有埋着的盒子,就像……母亲口中那似乎并不存在属于那个男人的残刃。
咔咔……
院门被推开,练习许久的叶竹和赵博皓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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